“桃花花开的当天，可惜我不在。”
“花苞期实在是太长，可你却来不及迎接她的盛开。”
“嗯，我知道的，有些事情，的确是来不及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能再陪我等一个春天吗？我想看看花瓣初临的景色。”
“嗯，一定。”
※※※
春雨来的太快了，肥硕的花蕾，绽放的花瓣，只在一夜之间，被雨水，冲刷的一干二净。
而她的病情，似乎没有怎么好转。
肺结核，不能闻花香，我只能陪她等花落，迎花开。
雨后，我去医院接她出来散步。
地面很湿，我牵着她的手，我们沿着斑斑驳驳的小路一路走去。
花谢了，谢得好快，只留下绿的发嫩的叶子。落在地面上的花朵，很快，就见不到了。
我和她听着歌，很少有说话，我们一直如此，沉浸于音符跳动的世界，一起共享。
耳机的这一端，是她的。
我并排走在她的右侧，漆黑的小路里映射出了我们的影子。
花落了，我还有一年的时间陪她等花开。
但这对于她，还有我来说，是多么奢侈的愿望啊。
“肺结核是会传染的，真亏你还和我走的这么近。”
“……”
我没有说话，只是愣了一下，随后，硬是摆出了一张笑脸。
“因为结核病已经不是绝症了嘛！”
……
……
面具之下的我是怎么样的表情，我看不到。
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已经察觉了，也许，当她每每因为胸口的疼痛，一次又一次的，失声，难受着，她就明白了，有人在骗她。
※※※
“肺癌晚期，也许撑不过这个秋天。”
夏日蝉鸣，萤火也在倾诉着不愿吐露的悲痛。
我的胸口很痛，但她更痛。
我这样不负责任的答应了她，却不知道能否践行。
真是自私……
雨，
停不下来……
我在伞下，树叶落在伞上。
秋天了，她被转到重症监护室里。
我能去看她的次数也变少了，厚达十公分的铁门，竖在面前，仿佛阻断了两个人的世界。
许久……
一切都凋零了。
※※※
“不能转院吗？”
我问道。
“病人已经没有时间了。”
“但是她说她想看春天到来，我想带她去南方，这也不行吗？”
“不行！”
“她能撑到第一场降雪就是奇迹了！”
医生永远想着所有患者，但是我只想着她。
有预报，
后天降雪。
※※※
天越来越冷，
她又被转到了普通的病房。
我又能去见她了，不用再担心被医生赶出来。
我敲门进去，她好像有些措手不及，但还是很开心见到我，她跟我抱怨着之前病房被子太厚，空气太凉……
但她可能不知道那里究竟是哪儿。
我和她坐在床边听歌，直到MP3没电才离开。
我关上了病房门，不自觉的有些难受，她嘴角尚有未擦拭净的血迹，洁白的床单上，赫然是紧紧的抓痕。
第二天很早，医生打电话来说，她不行了。
我急忙换上衣服跑出门，打开门的刹那，一团白雾出现在了视线内。
秋天才结束啊……
不是说好的看花开吗？
我靠在门沿，眼泪连成串的掉落下来。
※※※
“走啦！去看花开！”
窝在病床上的她，面色惨白，没有一丝血色，就像是夏末道旁的荼靡。
她的胸口一直很疼，疼到了没有办法自己行走，我推着她走进了电梯间。
“去……哪里？”
她的声音有些生锈。
“看花开。”
我回答道，她坐在轮椅上，看不见我的脸，我也把头摆开，不愿让她看到自己的脸。
电梯间很狭窄，我站在她的右边，为她披上厚厚的毛毯，一起等待着楼层数字的上升。
零散依旧，时间却流不止。
“叮。”
电梯的门开了。
我撑开了伞，将二人挡在了伞下。
“雪花……已经……开了哟……”
我哽咽的说道，单手掩面。
顶楼——
满天的雪花，从天际降落，飘转，盘旋。
雪花落在了天台，发出了无声的响声。
云，就要压下来了，雪，肆意的飞舞。
“……”
……
……
“真……美。”
雪花落在伞上，一片洁白，一片洁白。
花开花落，云长云消。
只有你的存在让我觉得人生完整。
冬天很快就过去了。
另一个冬天也很快就过去了。
只有那一天，永远不会消逝。
四月的雨，淅淅沥沥。
也许我完成了她的心愿吧，但是有些事，未曾经历，便无法得知那种身不由己。
桃花才开，却匆匆落下。
我在伞下，花瓣落在伞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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